文图存档处|修改狂|黑泥泄漏有,爱看看不看遁|活力≈0的坑中咸鱼,想不咸鱼地填土

note of gray

硬盘考古物,k二期结局后的坑,顺手挖出来后缝缝补补装作完结了。鉴于好些官方短篇长篇都没看过,大概会被打脸吧,也懒得再考据。通篇吹水,全程原创角色第一人称。

 

 

  那段混乱的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是来如山倒去如抽丝的噩梦;莫名其妙地获得意想不到的力量,在还未来得及理解事态时种种物理规则又忽然回复原状——如果周遭的满目疮痍也能一同回复该多好,不知有多少人曾如此徒劳地祈祷。

  然后,直至今日,即使多少涉入了后续处理工作,见证了各大媒体上诸国、诸氏族以及其他团体对此爆点十足的解释和争论——从过去只能想象在幻想剧目出现的,为不明神棍物发现后的鉴别归属乃至使用管理的程序补完的拉锯,到再次成为热点的十几年前的“陨坑”事件甚至七十多年前那场世界大战,经历者从惶然惊惧到兴奋热论到疲乏厌倦,直到大多数人的日常生活里尘埃落定,开始怀疑那是否只是梦境一场的今日,唯余丧失感如同旧伤仍会隐隐作痛。

  但原本,这世上也少有比力量更加真实的存在了不是么?

  而我现在想要写下的并不是这些。

  啊,忘了自我介绍——虽然觉得这对有可能看到这里的你无关紧要,不过这也能方便我省下些解释的工夫。我曾是个权外者,在伽具都事件前就已经是了,有幸不曾成为非时院抑或户籍科第四分室的工作对象——我想你已经开始怀疑这份文档的真实性了,当然这是你的自由——但也并非同那个地下社会完全绝缘,再加上工作性质之故,也是无可奈何。

  然后,同凤圣悟和磐舟天鸡都有过数面之缘。

  这并不稀奇。Cathedral的管理者也好,喜欢啤酒偶尔赌马的糟糕大叔也好,曝光率虽然有差,毕竟都不是钻进下水道不出来的没救家里蹲。即使如此,我同此公的交道委实无法同陆续流通的数本回忆录的作者,甚或早已现身于数家媒体、面孔名字被打了欲盖弥彰的码的诸君相比。

  那么,从刚才开始,我究竟想写下些什么呢。

  并不是说自恃对一系列事情掌握更多情报更早开始思考而洋洋自得地要推销什么理论,对被人们穷追猛打的各国官方人员还有领了大笔版税及访谈节目出场费的学者在这方面的水平在下真的自愧弗如。

  但是,自己的想法,终究只有自己才能写下。即使我自己都不敢说这之中多少是出于被时间和虚荣扭曲的记忆,多少只是自觉不自觉地拾人牙慧,又或符合社会善良风俗多少——得了吧,如果非要为那种事情扭曲心意,又何必敲下这些文字。

  也许单纯就是想写罢了。

  说起来,那场各种打码的审判也已经结束了。

  考虑到事件的影响,这个结果或许显得有些草率,但对一些人来说已经太过漫长,也许永无结束。仍有受害者团体坚持要求死刑,个人而言我希望主犯们的余生能安静度过,只要迎接他们的研究者的人道主义精神不是那么欠缺。即使他们真的是魔鬼,至少不应该再有人为了制裁他们沦为新的魔鬼吧?

  事件衍生事件,相关人们的创伤已经太多了。举个最近的例子,被认为应由前任赤王负责的镇目町部分失踪人口的家属,三天前为酒吧吠舞罗的相关人员送上了又一场的“意外事故”。即使得到大部分人“救世主”之崇敬的伊佐那先生,基本平安地兼职着苇中学园最年轻(年长?)教员的同时,也时而受到零星的骚扰。

  不过算了,其实这都不是现在想要写下来的东西。

 

  算起来,凤圣悟——凤先生是我第一个面对面接触的异能者。

  很多年前的事了。认为夕阳西下时公园长椅上有个百无聊赖的家伙拿着尾端剪开的吸管和小杯子在吹泡泡的场面没什么稀奇,是个不大不小的失误……无聊的习惯。刚好工作上出了点问题,总之那天直到路灯快要亮起,那个胸前挂着十字架的青年在旁边坐下,我都没有注意到他的靠近。

  然后——

  ——太丢脸了。我改主意了,这篇玩意就烂在硬盘里也没什么不好,虽然一开始就没有拿它换稿费或者点击率的念头。

  对差点保持膝盖弯曲的坐姿、只靠上半身就弹起来的我回以毫无介怀的笑容,对方只是说:“泡泡的大小很均匀呢。”

  有些僵硬地道谢之后抓起泡泡工具快步离开——这是第二个失误——这之后,我,神奇地,在平地上走着摔了一跤,手里的东西也跌了开去。

  事后怎么回想,都没能找到小脑突然失常的理由。膝盖在地面擦破了皮尚在其次,问题是对方捡起来交还给我的摔开了盖的杯子和吸管都只是附着薄薄一层快要干得看不出来的液膜,而地面也没有液体洒出的半点迹象。

  不妙。出门时明明装得满满的啊。

  “好厉害!你是出来练习的魔术师吗?”

  意外地,青年并没有对这一幕表现出应有的惊讶,意外得我都吞下了原本临时想好的说辞,也没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并不是啦……”

  “嘛~不用这么谦虚也没关系的,方便的话可以教我吗?正在烦恼下次该给孩子们准备什么魔术呢——总不能老用那几个吧。”

  那关我甚事。这么腹诽着时,忽然想起之前曾看过的Cathedral管理者的描述。

  不是巧合也没关系吧。认真打量起对方来,看着那双映着天际一线的余晖而闪闪发亮的眼睛,几乎没怎么思考,我做出了现在想来是那一刻为止,国中时代瞒着周围的人开始打工之外最冒险的决定。

  “魔术吗……但是如你所见,没有你可以使用的机关或是点子哟。”我向他里里外外地展示手中的东西。

  “那么,就在下个礼拜日,可以邀请你来吗?一定能让大家开心地笑起来的,我可以保证,”他快活地说,“那不就是很棒的魔术吗?”

  带着鼓励的笑容,他听懂了我在说什么,那么。

  呀,不知不觉都要忘记原本在干什么了呢。

  作为过于年轻的庞大组织运作者,履历光辉手腕出色。五官端正气质出众举止感染力十足,这年头偶像或者童星就算了,从没听说过的作为神职相关人员,常被比作天使的例子;正在逼近不倒的黄金之塔的,“王”。

  先前听到这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概括时我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生活在拳碎星河脚裂大地那种蹩脚小说的世界里,一如初次听到王权者、氏族这类名词时,一时间无法相信正身处二十世纪的现代文明社会那般。

  但最终我还是信了。

  世上少有比力量更加真实的存在,但其形态之多变踪迹之缥缈,或许仅次于爱与死。

  亲眼见到这位正在声名鹊起的灰之王后,我比以前更加中意这句不知道从哪本中二读物上看到然后记住的台词。

 

  后来我还是没有应他之邀去给哪里设施的小孩儿客串魔术师,而是在几天后的公园里,给他变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泡泡魔术,手法简单到只看过一遍的他就在小小的观众们面前重现成功的程度。据说真正的魔术师不会随便透露自己的魔术点子,那么专门为那位凤先生准备个哄小孩把戏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即使观众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那类的舞台实在还是不适合我。原本一开始就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换换脑筋罢了;那吹出的几十上百个泡泡上猛然映出别的人的样子什么的,一开始就不在我的考虑中。

  即使Cathedral对权外者宽容,同他们走得近了也难免被其他麻烦人物注意到吧。为这种只是节省肥皂水的异能而受到多余的注目和限制什么的我才不要。

  即便如此,有什么烦恼的时候,我还是很喜欢去那个公园吹肥皂泡,只是吹得更加小心。并不是留恋那个毫不拉风的能力,单纯就是习惯而已。

 

  以氏族来说,正面接触多到能留下作为个人的感触的就只有那位灰之王而已。

  照片的话青和赤的王我也见过,当然对焦什么的马马虎虎只能说看得出来是有精神的年轻人的程度。两人成王之前、学生时代的清晰照片倒是要多少有多少,校园偶像后援团、照片买卖活动绝不是只存在于偶像剧里。花痴中学女生真是种可怕的生物。

  不以异能者的立场介入物理上切身的危机之外的事件是很早就决定了的。不用说那种玩笑一样的异能能派上什么用场,强化过的运动神经在那个圈子里算是什么程度,也一点都没有冒险去确认的想法。

  那件事对远方的我的影响,就是这样而已。

  然后,抱着这种想法,只是看着一次失去了三位王的异能者社会暗波涌动的状况,回到日本的我,在那个便利店里遇到了某个人。

  熬夜解决工作的延伸已经成了习惯的关系,红茶已经成了家里的常备物。那天是临时发现家里的存货已经用光,顺便补充些零食——然后在收银处,见到了轻轻松松抬来两箱啤酒,包着头巾的奇怪男人。店员在看到面前的商品时被吓了一大跳,不过念叨着今天黑玫瑰突然冲出跑道头奖又泡汤了好伤心啊要单人party一下的家伙看来只是个怪力唠叨的大叔。

  然后,那个胡子拉碴的家伙低头确认店员找零时,消瘦的脸上故作轻松的笑意稍稍退去,沉积的苦涩不觉涌上。某一瞬我仿佛又看到多年前某个夕阳下晃荡飘忽的泡泡曾经映射的光彩,还有其上浮现,略有变形的、青年安静的侧脸——

  “……凤先生?”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那样不假思索地说出声吧。

  不合时宜的发言是大忌,明明是愣头青时代就被前辈教训过的事情。

  他猝不及防地扭过脸震惊地看着我,像是见了鬼一样。可是见鬼的应该是我啊,明明……他不是死了吗?

  怎么看也不是单纯被人认错了的反应。

  “哎呀,好久不见。要来我家喝一杯吗?”

  本以为他会慌忙推说被认错了,却很快就态度自然地接上了话。我茫然的点头,跟着他后面结了账,然后一同走出便利店。

  日本的路灯真是昏暗啊,我没头没脑地想着。前方的背影不似记忆中的那般高大,应该不只是我这几年中又长高了几公分的缘故。

  “这些年过得好吗?”我问,“没想到凤先生还会喝酒——我以为你是滴酒不沾的呢。”

  该死,这是什么开场白啊。

  “如你所见,生龙活虎哦。我也是不知不觉地喝起来的。”

  他抬了抬怀里那两箱啤酒,包装上只有“堕天使”、“端丽辛口”两行大字在路灯下也醒目非常。神职人员——先不管他到底算不算正式的神职人员——可以喝酒的吗?我不太懂耶。

  “其实当时你不认的话,我大概也只是回去洗把脸告诉自己‘忘掉它,如此离谱的错认怎么对得起不幸的凤先生的在天之灵’而已。”

  “但还是会疑惑,对吧?”

  “然后没准就去发个帖子说我今天好像遇到了本以为已经死掉的谁,时间地点还有其体貌特征分别如何,是我做梦了吗?”

  “你不会那么做的,我知道。”他笑了笑,“如今还能认出我的人不多了,能问问为什么吗?”

  “还真敢说啊。已经神隐的氏族的消息也没什么人会在乎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绿也许除外,”我恶狠狠地灌下一大口,“变化这么大是故意的么?你看上去憔悴了很多,但其中故意为之的成分应该不小吧。过头了,太过刻意反而引人注意。‘Cathedral’的记录我查过了,你得罪了什么人吗?说真的努力到这份上我都忍不住怀疑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有这么刻意吗?”他挠了挠头。

  “只要认识的人看到都会觉得大吃一惊吧!”我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然后放缓了语气,“Cathedral是……解散了吗?这些年没在媒体上看到过你们的消息呢。”

  他的脚步顿了顿,“……不。所有的人都死了。所以是死了吧。”

  可是,明明“绝对守护”的你还活着啊。

  这样的话,我没能来得及说出口。

  “凤圣悟也已经死了。”他喃喃道,重新露出笑容。“没错,我的名字是磐舟天鸡。之后就请叫我磐先生吧?”

  可是那样的笑容看得久了,让人只觉出虚弱。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紧抓着他递来的那罐啤酒,“到底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

  “说什么真的假的啊,”他脸上那种苍白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明明连步速都没有变化,“除了我的下落不明变成你的突然目击,其余你能想到的,应该都是真的。”

 

  伽具都事件发生时,我并不在日本国内。

  这边是夜里的话,电话那一头应该是白天吧。正值暑假,粗估了时差就把电话打过去的对象,是多少缺少恋爱感地从高中开始交往的女生。照旧是谈论各自的新学校还有好想念以前常去的餐馆这一类没营养的话题,直到她说——

  “现在也在天上挂着呢,那几柄剑。听说是什么电影会用到的投影呢。虽然在新闻里看到过,没想到这么快就投入实用,现在的技术进步真不得了。”

  真的是非常随意地提起,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剑?”我问道。

  “剑啊,怎么看都是那样吧。虽然花哨得让人怀疑剧组的品味,这年头也算吃得开的风格呢。不过有点奇怪啊,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虽然不太懂,后期用电脑来作出特效应该还比较经济嘛。也许是某种宣传活动?”

  又来了,不知道听过多少次的那些个氏族的乱来事迹。

  地震、煤气爆炸、行为艺术、大型魔术……现在电影外景的说辞都出来了吗。非时院也真是辛苦。

  不过。

  “我说啊。你现在是在家里没错吧?是在神奈川的家里没错吧?”

  “是啊,托阿广的福嘛,没课也没打工的日子也不能像小美她们那样出去约会。”

  “拜托饶了我吧。不过你家附近有适合电影取景的地方吗?以前完全没听过啊。”

  只是权外者的话全日本都有出现,但以七釜户的石板为中心辐散开来,距离越远出现几率也越小。除了黄金和灰这样家大业大的类型,氏族几乎全部集中在关东地区活动才对,因为根源的王的人际关系通常也是如此。

  如果她所说的那些正是我所想到的剑,就说明复数的王在意外的地点冲突到了接近战争的地步。能在和平的日本将王权者逼到那个地步,普通人是做不到的吧。

  “嗯哼~好奇吧好奇吧?可惜我也不清楚,刚刚是祭出上次生日你送我的望远镜才能看得出来形状。难得阿广问了,之后稍稍打听一下好了。这么不惜血本,不至于听不到什么风声才对——也许还能混到个群众演员呢?”

  说到形状。

  “麻烦你了。说起来,是什么风格的剑呢?”我问,“什么片里天空中会挂了好几把武士刀还是西洋剑啊,真是难以想象的幻想风呢。”

  “硬要说的话是洋风吧,会在游戏或者动画中出现的那一型,设计上倒是加入了很多元素,把模型拿在手里会觉得羞耻地华丽。闪着光又好像缠绕着闪电是很吸睛啦,但是看上去有些破了呢?”

  呜哇,乱来到什么程度了啊那些人。

  “真不想想象。那个没有对你们的日常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吧?”

  “嗯,听说附近的道路是在限制通行了,不过也不是我平时会去的地方,所以没有很在意。有时候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会忽然吓人一跳呢,在附近的话想必更惊人吧!像这样制造噪音,难道都没有被居民投诉过吗?”

  如果会理会什么投诉的话,那些大龄问题儿童也不会那么让人伤脑筋了。

  “家附近有人吵闹的话,干脆出去散散心如何,我记得你在北海道有亲戚吧?”

  “其实也没有很夸张啦,大家都差不多习惯了呢。连着两年去别人家里打扰感觉也不太好啊。话说这个时候,正确的台词应该是‘要不要来我这儿过暑假’才对吧?”

  确实,通过话筒传来的隐约的轰隆声同她的明快嗓音相比,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杂质。

  “呜哇——可以吗?真的可以吗?那个,需不需要我跟伯父伯母通个电话……还是说我先回来见他们一面……”

  诶?为什么我结巴起来了?

  “讨厌,当然是开玩笑的!忽然说得这么有真实感是怎样啦……诶!”

  那么一开始就不要开这种玩笑啊。“怎么了?”

  “红色的那一把,刚刚的一瞬间褪色了呢,好像烧尽的灰烬一样……诶!掉下来了——”

 

  通话就到此为止。

  过了好一会儿,才把听筒中传的那忙音和她所说坠落的褪色的剑联系起来。

  望着窗外零星灯火的城市,我却产生的听筒那边才是无边暗夜的错觉。

  也许只是偶然罢了,可能真的是有人在附近拍什么奇奇怪怪的片子,或者那边的交战损坏了通讯设施。

  这样的侥幸念头,在之后看到的新闻面前粉碎了。

  人们开始要求相关责任人员检讨应对中的疏失,还有以后出现类似情况时,如何有效率地转移人员和财产。

  不可能观测得到的。那是比轨迹纯粹的天体或者板块运动更加难测的,纯粹的人祸。

  即使自己想要避开新闻,身边的人也不断主动关心地询问,毕竟是故国发生的事情。

  坦白说和她之间不存在什么深刻的恋情。即使偶尔在电话里开开那样的玩笑,我想我们都清楚,只是在毕业时觉得既然相距遥远的话,没有专门分手的必要而已。

  不过既然是难得聊得来的对象,如果等我回国之后还一直维持着现状,就这么顺其自然地继续交往直到结婚也不错吧。

  或许因为这样,我也没有感受到什么创伤。仍然吃得饱睡得香,顺利地学习顺利地生活。

  但是只有最后那次通话时,她的言语和声音,至今我也不曾忘记。

  现在的技术进步真不得了。

  也许还能混到个群众演员。

  大家差不多都习惯了。

  我真蠢,只要还身处这个文明圈,就不可能假装异能者什么的不存在——不,只要我还是我。

  那一天之前,我原本是打算借着出国的契机同异能者的圈子彻底绝缘的。

  但也就是到那一天为止了。我再次试着向那个世界伸出触须,开始搜集从准备出国开始的几年中所漏下的那些信息。

  赤之氏族失去控制,暴走而招致毁灭的一次次预兆;原本压制社会中权外者活动的他们消失,还有专门应对异能者犯罪青的王的消失,让其后长达十多年的混乱状态开始;确认Cathedral的全军覆没,也是在这个时候。说确认是因为单单作为表面上的慈善团体的话,一般媒体也早有报道。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一直以为,凤圣悟这个人已经死了啊。那场灾难给予我为数不多的真实感的,死去的恋人之外的唯一一人。

 

  我难得认真地回想凤圣悟这个人还有他的氏族。全体消失的唯一氏族,那一天是试图做些什么吧?疏散人群,还是正面对抗暴走的伽具都?

  我所知道的凤圣悟对自己持有的力量,还有身边的人们都充满信心,相信异能是为改变这个还并不那么理想的世界而来,相信有点危险有点酷的伽具都玄示和有点脱线有点谜的羽张迅会就那么吵着闹着打着走到未来,相信自己可以顺利带着一大票氏族践行Love&Peace或者说散播神的福音。

  现在那个男人终于和他的理想还有相信那理想的人们一同死去了,曾成功地保护和帮助那么多人,可是最终连自己和身边的人也没能保护。

  之前零星发生的王权爆发事件都只波及相对较小的范围,非时院和无色之王应对迅速之故,总算是在未曾造成如此大规模伤亡的情况下收场。

  黄金繁荣也监视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青填补传统执法机构的真空;赤镇压流向地下社会的权外者;无色周旋诸方,化一次次争斗于无形;灰从福利和公益层面帮助因异能受到伤害的人们;白银在天空无动于衷地巡游。

  六王各行其道的这个期间并不是什么一切光明的黄金时代——但同过去数次出现的让人寒毛直竖,岌岌可危的平衡相比,已经算是相当安稳的局面了。直到事情真的发生,有几个人能预想到史上最大的王权爆发事件会发生在此时呢?

  至少到我仍保持窥视那个世界的习惯时为止,所有人都在这温水煮青蛙一样的安稳中麻痹了知觉,赤之王偶尔的乱来也只有直接相关的那几个人会需要认真地烦恼似的。象征变革的绿之王尚未应命而生,似乎就是这安稳最好的保证。

  偶然。

  正如至今在人前维持着正常普通的局外人立场去了解异能者社会,还没有切实触到谁的逆鳞而受到大教训的我的幸运,至今的安稳,也不过是幸运的偶然的延续。自身的谨慎和技术当然也起到了一些作用,但更重要的是这样的我也不过是摸索在这世界外延,无数不起眼的小虾米之一而已吧。只愿冒那程度的风险,就只能得到那程度的情报,单纯的数量积累并没有多少意义,从中推断的部分能得到百分之百地证明吗?

  石板和异能者就是这国家、不,这世界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掌握它的只有得到力量或知道实情的一小部分人,其余无知地收益也无知地受害。伽具都事件这种王权爆发事件是从最初就存在的风险,即便如此,能将以战争的目的开发的石板带回战败的本国,还能不被国家权力夺去主导权,令其成为战争机器继续运转的新动力的黄金之王是非常了不起的。做到这个地步,生活在如今和平的日本的任何人都无从怀疑他的能力。对普通民众的欺瞒并非单纯的粉饰太平,而是充分考虑了诸多因素。

  如果说有谁对牺牲做了最深入的思考,也非这老人莫属吧。

  牺牲,听说进入黄金氏族的核心就意味着牺牲。外围只是得到才能的馈赠,进入非时院却意味着起面孔活得如影子一般。

  一开始就看到必然的牺牲的风险,只是力图将其压低在诸方能够负担的程度。伽具都事件固然惨烈,但正如核原料泄漏、河水漫上堤坝、灶火舔舐家具、天然气爆炸、石油管道泄漏,也只是无可奈何。比起人形兵器被投入世界大战的战场已经是让人能拍着胸口长出一口气地轻松。

  听上去很傲慢,不过这就是缺乏气量的我所能想象的那些大人物的思考方式。这还不够的话再加上痛心疾首、痛定思痛、忍痛前行这类看上去就很痛的形容词。描绘牺牲的曲线突然出现让人注目的峰值,百十年后回顾那段历史的人们眼中就只是如此而已吧?

  总而言之,此后的时间中,隐秘地利用和压制石板的方针也毫无改变。

  直到因赤色峰值开始胎动的绿在图纸上描绘出新的高峰——不,并非高峰,只是高歌猛进、直到戛然而止的无回的烟花。

  收集情报将其中的一些变成生活补贴,又出于好奇得出这些思考,我所做的本质同十几岁时吹出一个个肥皂泡并无不同。既不能帮助谁,也不会妨碍谁。要想让这些派上用场,只有在氏族或政府相关机构中爬到一定位置才行吧。普利策奖也不是我的目标。

  只是不想一无所知而已。

  然后某一天,我同那个男人重逢了。

 

  “也别光说我啊,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他问。

  远处已经成为都市传说的巨大飞船正缓缓掠过天际,线条优美的白色船身罩着一层呼应满月般的皎洁光幕。

  曾几何时我和那个女孩并肩走在夏夜的凉风中,那也是她微笑着手指过去的方向。

  “God’s in his heaven , all’s right with the world.”

  我眺望着正在远去的它如此回答。

  不变之物比如空中的天国号和地上的御柱塔,变动的如我的月收入和正走在身边的人……啊这个不重要……总之这一切同凤先生的变化比起来都太过不足道了。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多么熟悉~我一时想不起~

  一首老歌的旋律在我脑中响起……才怪,那种东西我应该是通通打包收进了记忆的回收站了才对。

  那线条绝妙的洁白面颊和双手,自带圣光的清雅微笑,如同爱与希望之代言的温柔嗓音,还有端正有礼让人如沐春风的行止……都如同昨日的晨雾一般,从记忆深处一一浮现又无奈散去。

  至于眼前这一下巴胡碴子,邋邋遢遢语调轻浮的货,这时才后悔没装出完全不认识的样子也太晚了。

 

  (空行,推测此处应有n千字)

 

  即使规模和手段不可同日而语,学生时代的我其实也做过差不多的事情。

  在这样的绿之王身边,你又是怎么想的呢?凤先生。

 

  (空行,推测此处应有n百字)

 

  绿在这个国家的传统中是不祥的颜色,但国外也有可以向绿光许愿的传说。

  我想象着那一幕,废墟上方出现绿色的巨剑,那里濒死的男孩同绝望的男人相遇。当时的凤先生是否曾向其许下什么心愿?我无从知晓。

  暗夜里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之光只是让人产生些浪漫或者幽异的联想,可即使带来生机的碧色河水浩浩荡荡奔流入海的途中,对其迎面拍上的生物来说,也只是单纯的灾难而已。

  那个孩子就是他的绿光他的奇迹。

  然后,男人对着绿光生出新的心愿。

 

  (空行,推测此处应有n百字)

 

  磐舟天鸡不是打开地狱之门的那个人。或许正因为这样,也没有将其关上的方法。

  他只是绝望、绝望、绝望,能做的最大反抗不过是改变那地狱的形态,连这也是乘着比水流的梦想。

  我毫不怀疑如果当年救到的是个更普通的孩子,他会完全变成一个连王之力也不需要使用的普通父亲。即使笑容依旧掺杂苦涩,至少还能安稳于孩子顾虑重重而平庸凡俗的自由和幸福。

  即使那地狱仍在他心中。

  这场轰轰烈烈的变革里他溺爱着的那个孩子所做的唯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将白银之王强行拉向地面,过程迂回而为人诟病,结果对他们自己也是灾难性的。

  太难看了,凤先生,太难看了。

  因为难以忍受已有的痛苦而做出饮鸩止渴的事情,即使经历了那件事的人中没有谁比他失去更多的家人,这对整个社会来说也并非大到足以动摇石板所带来的繁荣的牺牲。

  正确的做法谁都明白吧。陨坑也无法否定黄金之王的能力和权威,老实把找到的幸存的新王交给其氏族管理就好了。然后作为王连氏族的死亡也担负起来,咬牙吞下伤痛,像回到地面的白银之王一样和新的同伴从头开始就好。

  伤痛这种东西本就是呼吸一样自然而普遍地存在着,背负不起而停滞不前,不该是他们那种弱肉强食的信条会肯定的做法吧。

  但他对黄金之王的方针连同石板的意义都怀疑起来。

  这样懦弱的凤先生在梦想的弱肉强食的乐园中究竟下场会如何,天真的孩子,连这也没有想过吗。

 

  (空行,推测此处应有n千字)

 

  “咦,这个品种吗?探病的话,还是选不那么鲜艳的种类比较好吧?”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睁开眼,瞥见对面三颗凑在一起的脑袋,还有中间那人拿在手里的作为便条十分宽阔的纸张和购物袋。

  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搭乘了平时很少选择的线路,就这么跟白银氏族的三人进入了同一节车厢,座位还相当接近什么的,既然生活在同一座城市,这种情况就不是全无可能。

  我重新合上眼睛。那边还在继续传来对话声,尽管已经压低,仍听得出来是轻松又充满活力、却没有过剩的攻击性,可以直接以这个状态来拍摄运动产品广告的声音。三个人三种音色,可以分别针对面向不同人群的产品来进行设计吧。

  脑子里不由天马行空起来,同时另一个念头以交叉轨迹慢慢上浮。机会难得,要不要趁机做些什么呢。可是大主顾已经销声匿迹的现在,还需要做什么呢?

  “这位先生,没事吧?脸色很差哦?”

  小心翼翼的声音忽然响在耳边。我猛地睁开眼睛,面前银色长发的青年被吓到了似的,身子朝后一仰。

  “那边的巧克力眼镜!想对小白做什么啊喵嗷嗷嗷嗷!”

  “太吵了,猫,说过多少次列车中要保持安静了。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愣愣地看着神色各异的三人。低下头去,青筋暴突的两只手正死死地握在一起,冷汗啪地滴在左腕上。

  “……我不做这方面的工作。”

  “什么?”

  “……是说,加班太多了都加到了梦里。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能不要在意这边让我安心休息一会儿吗。”

  因为是并不使用自身异能的情报屋。

  台面下的,动用作为异能者的能力的工作……此前不曾如此,此后我也没打算去做过。尽管拥有的不是放出火焰之类的战斗用异能,也不是不能拿来设计两三种完全犯罪什么的。

  但是……是这样啊。

  虽然心情相当复杂,和凤先生的交情也没好到能为了已经死了的他打破这个原则的程度——搞什么,也就这种程度啊,我。

  既然如此就没有不快的理由,突然失态可能真的只是因为休息不足吧。要不要顺便帮叶山搭这个线呢,如果片子顺利通过就让他请客到新开的那家土耳其餐馆吧……明明应该这样想的,但是。

  既不能坦然接受现状,也不打算替败北的人做什么反击,连直视始作俑者都办不到,真难看啊。

  银发青年那双色素淡薄的眼睛中并没有露骨的探询意味,对视久了却仍会让人生出畏惧。和石板是否仍发挥作用无关,他们这些人本来就是这样的存在。

  就如选择用一个泡泡魔术结束继续见面的理由,就如那次的邂逅之后重新登录Jungle帐号、却并没有约过再次见面。

  就如即使已经这样做了,也早就各种意义地尘埃落定,仍紧抓着心脏的这份力量。

  “唔,这样也真辛苦啊,”威兹曼露出一个感同身受的苦笑,“好的。其实我们也快下车了,没事就好。”

  车厢重新安静下来。对面的讨论还在继续,但已经无法传入我的耳中。

  大概列车刚刚行至空旷处,阳光从背后落在我的头顶,温热的仿佛谁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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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末段能勉强当个结尾,就多事地在脑内替他标个Fin好了。

  这是我在某人的终端里发现的文档,终端被发现在某个事件现场。

  这明明基本算是个和平的国家,却还是会出现记者在昏暗的酒店里被流弹击中殒命的状况啊。混混们坚称只是喝醉了才会昏了头相互射击,会有倒霉蛋被卷入什么的,纯是进了同一家店子的对方不好。比找出破绽更难的是能顺着破绽查到什么地步,不过还真是捞到了意外的线索?

  当然现在这就只是存在于我自己脑中的记录了。什么啊那些戴奇怪面具的人,不要太小看现在的人民公仆哦?区区一两次催眠,连昨晚讯问过的流莺们卷发的颜色都洗不掉好吗。要不是对方直奔目标地来了这一手,可能我会把那当作某人的妄想很快就抛诸脑后吧。

  不过既然和这次的案子无关……小看就小看吧装个傻也没什么,便宜你们了。

  小池总是说我这种个性就是古早讽刺小说里的丑角所以才找不到女朋友,要他鸡婆。手头的工作就算了,总要为不相干的事情追根究底可就没完没了了。

  不过还真是吓人啊,说什么坚持啊骚扰的,所谓意外事故镇目町也蛮常有,一般人根本想不到这方面来吧。

  那段时间的治安恶化也不了了之,都市传说这种东西,再怎么也就是传说而已。事后量刑确实有过纠纷,不过坚持追究的人有那么多吗?说到神棍物之类,确实不是没出现过“氏族”之类的关键词,但那段时间媒体上出现过的解说种类可是相当多,离谱到银河系外的数不胜数。

  虽然对被害人有些抱歉,那些骚动即使在我看来,也是发生在遥远的狭小世界才显得惊心动魄排山倒海吧。当然也可以说是那时光是特定事件就忙得焦头烂额,反而无暇关注整体。如果这玩意基本属实,也是多亏那些努力让事件终止在他们狭小世界的人们的努力了。

  只要屏幕和纸媒上都不断重复“意外”“错觉”之类的声音,要不了多少年就会彻底淡化为尼斯湖水怪之类的怪谈吧。

  不过起码现在手头的这件事情,不会让它那么容易不了了之的。

  我可不想事后再悔恨地写下这种无聊的笔记。

 

 

  真·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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