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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乡

       第二次独自返乡的路上。


  害羞怯懦的源稚女第二次离开故乡去到大城市时,虽然没有头一次那样正式的邀请,却得到了热烈更甚的欢迎。目的地却变成了大阪,说来大阪离他长大的小镇还更近一些,先前去过、心向往之的却是遥远的东京。

  只是大阪也好东京也好,最早其实都不是源稚女自己向往的地方,最重要的哥哥不就在身边吗。后来哥哥一个人去了东京……然后回来杀掉了自己。


  大阪是很美的城市,也跟东京一样有可怕的黑道。火拼、仇杀和形貌狰狞的死侍跟那噩梦般的三个月一样可怕,也许更可怕的是置身其中还能够如鱼得水的自己。所以他想逃,逃回没有这些的小镇,哪怕被鄙夷是黑道的孩子夹着尾巴逃回来了,或者和故地重游的哥哥撞个正着。

  一路上恐慌、喜悦和罪恶感鼓涨着他的胃和心。梆子声余音未尽的瞬间,王将头颈分离喷溅的污血像还黏腻在脸上,车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也无法吸引他的注意。这次也许是真的杀死了王将呢,猛鬼众的人会愤怒地追杀自己吗?会遇见……哥哥吗?


  身上带的钱已经在上车时用光了,下车之后怎么办?

  很容易就忧心忡忡近乎神经质的源稚女,此刻甚至分不出神来想这最实际的一个问题。


  越过曲折的山道,涉过浅浅的溪流。他已经在最后的梆子声中失去了平日敏锐得可怕的知觉和强大的体力,即使如此,在这饥饿疲惫的跋涉中,还是察觉了种种异样。不,其实在下车前就该明白了才对。

  司机和其他乘客听见目的地时的反应。

  在最近的一个城镇停下然后掉头的巴士。

  紧接着的最后一段,伤痕累累、石块遍布,明显缺乏养护,走起来坑坑洼洼的大路。


  白鹿所许的十世安宁已经结束,等待着回乡人的是小镇的废墟。

  可是,无论等在前面的事物是多么让人心酸绝望,在真正抵达和目睹之前——又怎么能停下脚呢?


  所以,也就是这样了。全凭本能洄游着的鱼类般在空无一人的低矮建筑群中穿行,不被打扰地回忆人声尚在的时候,最后在镇口的鸟居下瘫坐下来。回首间,暮色初降,并无炊烟和灯火的故乡。

  真的是死了啊,原来小镇是会死的。明明无数次远远而羡慕地看着欢腾的人群时,也曾默默想象过,即使几十年后自己僵然地坐在下午的阳光里等待吐出最后一口气时,山溪之畔还是会跑过嬉戏着的孩子们,那之中哪一个有着和自己一般模子刻印出的面孔,眉目间掺杂了谁家女儿的影子?

  可这能怪谁呢?

  凶手。


  源稚女掏出自己的钱夹打开,想趁最后一点未熄的天光看一看那张和哥哥的合影……他的手突然僵住了,本该只剩下这照片的钱包不知不觉又重新充实起来,一叠崭新的钞票体贴地按面额大小放置,摇一摇好像还能听见硬币滑动的声音。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背后传来熟悉的梆子声时,源稚女已经没什么力气动弹了,他用抽搐的手勉强合上钱夹放回口袋。


  雨点不再落在身上,脸侧也腾起一团火光。

  “要不要抽些烟去去寒气?你看看你怎么把最喜欢的烟杆也忘在家里了呢。地上都有积水了。”

  “准备真是周到呢王将。”他伸手接过已经黯淡下去的光源。一轮白昼之后夜色重新严丝合缝,对此刻的他的视力却已经不造成影响了。破败的小镇和转瞬即逝的人烟甚至比几个小时前的更加清晰……人烟啊。

  “哪里。真周到就用不着你淋了这么多雨了,搭配合适的能面花了我一点时间。故乡、重逢,重生与死,这次你出了个难题啊。”

  “你不还是解出来了么?”


  两人走向停在远处的迈巴赫。

  他们都没有回头。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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